为锌

白字鉴冰心。
我钟爱您的独立个体,亦倾慕您的自由灵魂。

【丰宇】伶歌

学生崽x曲艺行

《一生四月天》的前述,讲一讲我们的小青衣是怎么和大学生谈恋爱的(雾)



本篇人物(按提及顺序):

刘宇——虢冯班初登台小角,工青衣

刘丰——北平某高校学生,半工半读,在虢冯班任弦师

贾昱——北平某高校往届生,曾来虢冯班调研采风,现留学西欧

李明峻——刘丰同校的郑州老乡

林子杰——刘宇的师兄,工小生,偶尔客串阮师

方洋飞——刘宇的师兄,工武生


起承转合,转的时候文风突然又变沙雕了,我好菜。🍋

——


(一)

“小哥哥—”

刘宇怯怯地叫住了刘丰,年轻的弦师转过身看向他,在一忽的惊喜之后,周周到到地同他鞠了一躬:“小青衣。”

这下吃惊的反而是刘宇。刘宇已经看他在乐师们中间坐了好几天,他会弹三弦,也能弹月琴,现在听管事的说,班里要留他下来,固定做弦师了。他确实是很出挑的一个人,周正得体,风范端方,刘宇所见都是拨弦乐器,所闻除了戏里板眼,也都是柔曼曲式;他演奏的时候就像在温柔呢喃,目光落在琴弦琴板上,手里倒着把式,也像是轻轻拂过蝴蝶的翼翅。刘宇想起新开的首饰铺子里那对圆圆似月琴的耳环,谁能在耳畔垂挂上这样的魔法啊?

他已经留意到过自己了吗?就算在台上看到过,现在自己卸去了粉彩,他也能认出来吗?刘宇心里略有忐忑,但想本来叫住他就是有目标的,别就这么铩羽了啊。


(二)

少年人感情建立得快,一碗馄饨就倏地将他们拉近了。刘丰白天上学,晚上过来伴奏;刘宇登台演出,他还演不上大轴,谢了幕就跑到戏台子侧面看刘丰一眼。即使是戏与戏的过场乐师们也还得操弦呀,他分不出神来和刘宇说话,许久以来都只是抬头冲他笑笑,刘宇也向他回个笑脸,转身回后台去了。

刘宇现在夜宵也不请刘丰吃了,说要发胖,但还是每天演完了都送他半截路。刘宇卸了粉饰,眼尾还有点丹彩飞霞,街灯底下看着他竟有点可怜兮兮,刘丰就问他哪里不高兴,被他反撩一句:“我看你穿那么少,有点发愁。”

“我不冷啊。”

秋雨偶临,十月的北平城里,天气已经一层凉过了一层,刘丰身上只有学校的春秋制服,刘宇觉得怎么也应该有件呢大衣。凭他观察,这类服装在新派青年里好像很时兴,刘丰穿应该也好看。他紧走两步,心想着快点把人送到,忽然被握住了手——“我真不冷,你看我手可比你暖和多了。”


(三)

刘丰最先是顶弦师的空缺来的,半年下来什么位置都串过,南弦子除外,曲笛、月琴、中阮、京二胡,好像没什么他不会。

但是他会不会钢琴啊?刘宇还在惦记这种西洋乐器,他只跟着贾昱在乐器行里摸过一次,贾昱哥哥教他弹了《雅克弟兄》(法国童谣,1926年民国所定代国歌之原曲),他就记着最后一句Ding-Dong-Dong特别可爱。

然而刘丰还真会,只不过他是从书店买了教程,自己在学校琴房琢磨着学的,还诚实地告诉刘宇,自己手型不对,放到专业的钢琴老师那里肯定会被打手。刘丰新潮得很,给刘宇介绍了美利坚的爵士音乐,刘宇从没听见过这样的曲式,太自由太舒适了,好像人暖融融地躺在眠床上,准备睡觉的状态,又如同漫游在璀璨星河、散步在迅风的云端一般。


(四)

年底封箱过后刘宇就天天得闲了,刘丰他们学校里也差不多放了寒假,俩小孩儿见天儿地逛校园,因为有说不完的话,所以眼前景象虽然已经烂熟,但就是总也不腻烦。

刘丰有个老家的朋友跟他在一个学校,李明峻和他同岁,不过在隔壁研究力热声光电的理学院。临近过年李明峻偷偷带着他们进实验室,说要送两人一件新年礼物。

刘丰也没见识过红外摄像,睁圆了眼睛问这问那,咧着嘴露出小兔子一般的门牙。李明峻教他怎么曝光成像,给两个人拍了合影,再把底片交给他,让他赶紧跑去冲洗。

摄影间的光很暗(当然了,从前的拍照手段不像今天,拍摄、洗影全都要在暗房完成的),洗印室就更黑乎乎,刘丰有点犯怵,他拉着刘宇的袖子拽着人一起往里走。刘宇问他是不是怕黑,他说没有,是怕看不见路撞坏了设备赔不起。

他们把底片浸进药水里,影像慢慢地浮现了出来,刘宇探头去看,黑漆漆的只见液面掠过了他发梢的倒影。刘丰听见他略微急促,显然满含期待的呼吸,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。刘宇脸红得很,所幸不会被看出来。他差点就亲到嘴角了!


(五)

李明峻在相片背后给他们写了某人某年摄于某地,刘丰又转而交给刘宇珍存:“就先预祝你新年快乐啦,小宇。”

他送刘宇回到院子里时天还早,院内不见人在,大概都出去转悠或被差走跑事去了,年味渐浓,都要上街的嘛。

刘宇站在屋檐底下,因为有台阶而比刘丰高出了一点,他微微低头,给刘丰抚平被北风吹得翘起的围巾角,显然有点顾左右而言他:“你好像冬天快完了也没有多穿一点。”

“行,我今天回去就把棉袄穿起来。”刘丰笑着应声,也抬手把头发给他理顺。

他做完这些,转身正要走了,刘宇一把拽住他的袖口——“小丰,”

他回过头来看着刘宇,刘宇抿着嘴唇又稍微扯了他一下,迟疑地补上一句:“小哥哥。”

刘丰轻轻一拢,捉住他拽自己衣服的那只手,闭了闭眼睛,轻声地说:“刘老板,你这样,我可无论如何要亲吻你了。”

“你已经亲过我啦!”刘宇不服气,赶忙捧着他的脸,往他额头上快速地贴了一下。

双倍双向的情谊叠在一起,他们终于全然剖白。

刘丰还微微仰着头,正好弯起笑眼,半真半假地做个索吻的动作:“那我现在也还你一次了,然后是不是可以接吻呀?”

“不可以噢。”刘宇笑嘻嘻地在刘丰脸上捏了一下,转身跑掉了。

小宇细致得很,衣兜里揣着塞了桂花的炭袋,寒冬腊月里隐约闻见,却仿佛还留有秋天的况味。刘丰在原地里站了会儿,压了半天面上的笑意才往回走,他再望望刘宇房间的方向:“幼稚。”


(六)

开春了院里又该仔细洒扫,新一年的开箱开班也临近了。

这天上午刘宇他们正在后院里耗着腿,忽然听到外边喊“子杰回来了”,男孩子们腿也不压了,就往回廊上跑。林子杰甫一进门,就挨了刘宇和方洋飞俩人扑上去的熊抱,兄弟三人撞在一块儿,倒居然都站稳了。

久别重逢难免要聊近况,刘宇又是实诚孩子,平铺直叙地就跟林子杰讲了刘丰的事。林子杰吃惊了好一会儿,满脸都写着“爸爸我不同意这门亲事”。

“小宇,”他这句昵称咬得很重,听得出来已经在刻抑自己的情绪,“戏言千千万万,句句告诉你人生在世身不由己——你和他认识几天?就要学什么恋爱自由?”

“什么几天,半年了。”刘宇辩解道。

方洋飞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:“谁是刘丰?”

林子杰环着胳膊,明显地深呼吸了一下:“一个票友!”

“噢……等会儿,咱班儿里弹弦儿的那个刘丰吗?”他突然在乐师们中间对上了号。

“是啊!我说师兄,这都半年了小宇和人谈恋爱你都不知道的吗?!”林子杰出于对刘宇的(过度)爱护,对方洋飞这样的心大表示了难以理解和强烈谴责。

“不挺好的吗,你担心过头了,小宇都十八岁了嘛。”

“好???好那你跟他说,我走了!气死我了,小宇,让方洋飞跟你说!”林子杰一拂袖子,气呼呼地走掉了。

“说啥啊……”方洋飞嘟嘟囔囔地在石凳子上坐下,把刘宇拉到面前来,问他,这么喜欢刘丰有什么好。

刘宇背着手,侧身不肯面向方师哥,他看着院墙角落的青苔和一根两根蕨草,也只回答没什么好,但也没什么不好。

“小青衣不识字不懂大道理,但也知道戏假情真。”

林师哥生气起来不仅口不择言,还容易动手,这会儿简直立即要抄起院门旁边立着的笤帚来收拾刘宇:“好,都说戏子无义,你倒是有情有义!?行,刘丰刘宇,风雨归舟是吧?那咱们就看看,苍梧搏风雨,是不是南粤林子杰!”

方洋飞赶紧拦住他:“你不是走了吗,怎么又倒回来了?赶紧地,走走走,自己去喝杯茶,小宇我来问。都什么语言,一套一套的,武侠小说看多了是怎么的?”

“不行,我非得揍他不可!戏假情真都出来了,我寻思他俩也没演过戏吧?臭小子怎么不跟我戏假情真呢!”子杰师兄袖子都撸起来了。

刘宇也少有地冲他喊:“我已经是独立的个人了,用不着你再操半点心!好像你比我就成熟多少一样!”


(七)

刘宇岁数和年辈都最小,但乖了许久,现在叛逆的时候忽然来了,林师兄劝也劝了骂也骂了,没什么效果,还是只有冷静下来仔细思考。

他和刘宇岁数最近,从小到大练一样的功,挨一样的打,互相之间最最珍惜,生气是没有办法生气的了。林子杰一边拾掇自己原先的房间,整理着柜子,一边就漫想。他忽然翻到一张贾昱和他们同住时的合影,顿时大概地厘清了刘宇的想法。

刘宇原先见月怀玉,后来月回玉去,到今天他自己也终于成了某人心中月和玉的形象。两三年前,贾昱带着他看新世界,是他成长路上的江月年年。从那时起,刘宇就不再仅仅只是无知无惧的戏曲演员,可以说,他已经具备了走进风云浪潮的素质。有过新天地的洗礼,到刘丰来,他就由他领着遨游其间,不仅领略,还要参与,从最初被动接受,已经变成了一位同游者。

林子杰唯一担心他们固有观念不同,长久此后,未必真走得下去。他摇摇头,抬眼看看窗外练功的刘宇,要对小宇有信心啊,他想。


(八)

开箱过后刘丰也回到每晚来虢冯班的日常了。刘宇永远嫌他穿得太少,但说白了就是在找借口送点什么给他,现在他终于准备好了。

“来看这身衣服合适不合适。”

“你还会做针线活?”

“我们师兄弟从小都要学的,可以自己做衣服。但要在时髦和质朴中间拿捏一个度,曲艺人讲究古典又摩登。怎么,你不会吗?”

“我?补个袜子还行,做裁缝可不能成。哎,我们家小宇这么聪明,是不是读两年书,也能跟我一起上大学啊?”

“你就别拿我寻开心啦,还和你一块儿读书呢,我跟我哥都闹翻了。”

“啊?怎么的呢?”刘丰把琴箱放在一旁,走过来坐在刘宇床边。

刘宇把他的手拉过来,反反复复看了挺久,又拿自己拇指去摩挲刘丰拇指的指缘,措辞半天才慢慢告诉他。

 

(九)

刘宇端着个茶碗,走到林子杰这儿来,看见林师哥木木愣愣地坐着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他张口问道:“你怎么了,子杰?”

林子杰也没太走神,喃喃回了一句:“我在反思。”

刘宇追问:“反思什么?”

“当初贾先生来的时候,就已经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新的观念,你那个时候十四五岁,正是价值取向形成的时候……你跟他感情也很好,刘丰可能是和贾先生有点像吧,又都是知识分子,人也挺好,无怪你喜欢他。亲近感真是说不清楚的事。不管怎么,都无可厚非。”

刘宇听到这里,就知道林子杰已经没在真的跟他置气,因此心中也轻松了些。

“你把眼睛闭上。”

“干啥?”林子杰虽然问,还是听话地闭紧了双眼。

他捧着茶碗跪在林子杰跟前:“我给师哥赔礼道歉,虽然我其实没错。”

林师兄听他说赔礼道歉,连忙睁开眼睛,就看见刘宇在自己面前跪着。他又要心软,叹着气扶他,把刘宇执意要敬的茶接在手上:“赔什么礼啊,小宇。我说不动你,你非要这么做,肯定总有一天是要跟他走的。真到了那时候,就把你这茶碗留给我做个念想吧。”

“你就是想讹我的宝贝小碗儿。”刘宇露出来一个安心的笑容,又开始跟师哥损嘴。

师哥没接这句玩笑,还是认真地把话说完:“你年纪又还小,积蓄也薄,但好歹已经成人了,谈这样的恋爱有多苦,自己总该知道的吧?好,我不叨叨了,免得你真烦我。”林子杰一把将他抱怀里呼噜,“哎哎,我的宇噢,我这师哥当得可真是又像爹又像妈。”

“滚,少抄我便宜。”刘宇伸手挠他,俩人又叽叽咕咕笑作一团。


(十)

“林老板,”刘丰很少走到虢冯班的这边堂屋来,此刻见林子杰,有点上门提亲的错觉。他想了一下,还是选择了鞠躬的礼仪。

林子杰看是刘丰来了,叹声气示意他就座,自己也坐回凳子上:“您有事,刘先生?”


——

再小小地安利一下丰丰唱的Fly Me To The Moon,爵士就很苏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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